天问 上

屈原放逐，徬徨山泽，见楚有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图画天地山川神灵，琦玮僪佹，及古贤圣怪物行事，因书其壁间而问之，以渫愤懑。楚人哀而惜之，因共论述，故其文义不次序云尔。

曰yuē： 遂suì 古gǔ 之zhī 初chū， 谁shuí 传chuán 道dào 之zhī？

上shàng 下xià 未wèi 形xíng， 何hé 由yóu 考kǎo 之zhī？

冥míng 昭zhāo 瞢méng 闇àn， 谁shuí 能néng 极jí 之zhī？

冯píng 翼yì 惟wéi 像xiàng， 何hé 以yǐ 识shí 之zhī？

明míng 明míng 闇àn 闇àn， 惟wéi 时shí 何hé 为wéi？

阴yīn 阳yáng 三sān 合hé， 何hé 本běn 何hé 化huà？

圜huán 则zé 九jiǔ 重chóng， 孰shú 营yíng 度duó 之zhī？

惟wéi 兹zī 何hé 功gōng， 孰shú 初chū 作zuò 之zhī？

斡guǎn 维wéi 焉yān 系xì， 天tiān 极jí 焉yān 加jiā？

八bā 柱zhù 何hé 当dāng， 东dōng 南nán 何hé 亏kuī？

九jiǔ 天tiān 之zhī 际jì， 安ān 放fàng 安ān 属shǔ？

隅yú 隈wēi 多duō 有yǒu， 谁shuí 知zhī 其qí 数shù？

天tiān 何hé 所suǒ 沓tà， 十shí 二èr 焉yān 分fēn？

日rì 月yuè 安ān 属shǔ， 列liè 星xīng 安ān 陈chén？

出chū 自zì 汤tāng 谷gǔ， 次cì 于yú 蒙méng 汜sì。

自zì 明míng 及jí 晦huì， 所suǒ 行xíng 几jǐ 里lǐ？

夜yè 光guāng 何hé 德dé， 死sǐ 则zé 又yòu 育yù？

厥jué 利lì 维wéi 何hé， 而ér 顾gù 菟tù 在zài 腹fù？

女nǚ 岐qí 无wú 合hé， 夫fū 焉yān 取qǔ 九jiǔ 子zǐ，

伯bó 强qiáng 何hé 处chù？ 惠huì 气qì 安ān 在zài？

何hé 阖hé 而ér 晦huì， 何hé 开kāi 而ér 明míng？

角jiǎo 宿xiù 未wèi 旦dàn， 曜yào 灵líng 安ān 藏cáng？

不bù 任rèn 汩gǔ 鸿hóng， 师shī 何hé 以yǐ 尚shàng 之zhī？

佥qiān 曰yuē： 「何hé 忧yōu？ 何hé 不bù 课kè 而ér 行xíng 之zhī」？

鸱chī 龟guī 曳yè 衔xián， 鲧gǔn 何hé 听tīng 焉yān？

顺shùn 欲yù 成chéng 功gōng， 帝dì 何hé 刑xíng 焉yān？

永yǒng 遏è 在zài 羽yǔ 山shān， 夫fū 何hé 三sān 年nián 不bù 施shī？

伯bó 禹yǔ 愎bì 鲧gǔn， 夫fū 何hé 以yǐ 变biàn 化huà？

纂zuǎn 就jiù 前qián 绪xù， 遂suì 成chéng 考kǎo 功gōng。

何hé 续xù 初chū 继jì 业yè， 而ér 厥jué 谋móu 不bù 同tóng？

洪hóng 泉quán 极jí 深shēn， 何hé 以yǐ 寘zhì 之zhī？

地dì 方fāng 九jiǔ 则zé， 何hé 以yǐ 坟fén 之zhī？

应yīng 龙lóng 何hé 画huà， 何hé 历lì？

鲧gǔn 何hé 所suǒ 营yíng， 禹yǔ 何hé 所suǒ 成chéng？

康kāng 回huí 冯píng 怒nù， 坠zhuì 何hé 故gù 以yǐ 东dōng 南nán 倾qīng？

九jiǔ 州zhōu 安ān 错cuò， 川chuān 谷gǔ 何hé 洿wū？

东dōng 流liú 不bù 溢yì， 孰shú 知zhī 其qí 故gù？

东dōng 西xī 南nán 北běi， 其qí 修xiū 孰shú 多duō？

南nán 北běi 顺shùn 㯐tuǒ， 其qí 衍yǎn 几jǐ 何hé？

昆kūn 崙lún 县xuán 圃pǔ， 其qí 居jū 安ān 在zài？

增zēng 城chéng 九jiǔ 重chóng， 其qí 高gāo 几jǐ 里lǐ？

四sì 方fāng 之zhī 门mén， 其qí 谁shuí 从cóng 焉yān？

西xī 北běi 辟pì 启qǐ， 何hé 气qì 通tōng 焉yān？

日rì 安ān 不bù 到dào， 烛zhú 龙lóng 何hé 照zhào？

羲xī 和hé 之zhī 未wèi 扬yáng， 若ruò 华huá 何hé 光guāng？

何hé 所suǒ 冬dōng 暖nuǎn， 何hé 所suǒ 夏xià 寒hán？

焉yān 有yǒu 石shí 林lín， 何hé 兽shòu 能néng 言yán？

焉yān 有yǒu 虬qiú 龙lóng， 负fù 熊xióng 以yǐ 游yóu？

雄xióng 虺huǐ 九jiǔ 首shǒu， 倏shū 忽hū 焉yān 在zài？

何hé 所suǒ 不bù 死sǐ， 长cháng 人rén 何hé 守shǒu？

靡mí 蓱píng 九jiǔ 衢qú， 枲xǐ 华huá 安ān 居jū？

灵líng 蛇shé 吞tūn 象xiàng， 厥jué 大dà 何hé 如rú？

黑hēi 水shuǐ 玄xuán 趾zhǐ， 三sān 危wēi 安ān 在zài？

延yán 年nián 不bù 死sǐ， 寿shòu 何hé 所suǒ 止zhǐ？

鲮líng 鱼yú 何hé 所suǒ， 鬿qí 堆duī 焉yān 处chù？

羿yì 焉yān 彃bì 日rì， 乌wū 焉yān 解jiě 羽yǔ？

禹yǔ 之zhī 力lì 献xiàn 功gōng， 降jiàng 省xǐng 下xià 土tǔ 四sì 方fāng。

焉yān 得dé 彼bǐ 嵞tú 山shān 女nǚ， 而ér 通tōng 之zhī 于yú 台tái 桑sāng？

闵mǐn 妃fēi 匹pǐ 合hé， 厥jué 身shēn 是shì 继jì。

胡hú 维wéi 嗜shì 不bù 同tóng 味wèi， 而ér 快kuài 晁zhāo 饱bǎo？

启qǐ 代dài 益yì 作zuò 后hòu， 卒zú 然rán 离lí 蠥niè。

何hé 启qǐ 惟wéi 忧yōu， 而ér 能néng 拘jū 是shì 达dá？

皆jiē 归guī 射shè 𥷤shè， 而ér 无wú 害hài 厥jué 躬gōng。

何hé 后hòu 益yì 作zuò 革gé， 而ér 禹yǔ 播bō 降jiàng？

启qǐ 棘jí 宾bīn 商shāng， 《九jiǔ 辩biàn 九jiǔ 歌gē》。

何hé 勤qín 子zǐ 屠tú 母mǔ， 而ér 死sǐ 分fēn 竟jìng 地dì？

帝dì 降jiàng 夷yí 羿yì， 革gé 孽niè 夏xià 民mín。

胡hú 射shè 夫fū 河hé 伯bó， 而ér 妻qī 彼bǐ 雒luò 嫔pín？

冯píng 珧yáo 利lì 决jué， 封fēng 狶xī 是shì 射shè。

何hé 献xiàn 蒸zhēng 肉ròu 之zhī 膏gāo， 而ér 后hòu 帝dì 不bù 若ruò？

浞zhuó 娶qǔ 纯chún 狐hú， 眩xuàn 妻qī 爰yuán 谋móu。

何hé 羿yì 之zhī 射shè 革gé， 而ér 交jiāo 吞tūn 揆kuí 之zhī？

阻zǔ 穷qióng 西xī 征zhēng， 岩yán 何hé 越yuè 焉yān？

化huà 为wéi 黄huáng 熊xióng， 巫wū 何hé 活huó 焉yān？

咸xián 播bō 秬jù 黍shǔ， 莆pú 雚guàn 是shì 营yíng。

何hé 由yóu 并bìng 投tóu， 而ér 鲧gǔn 疾jí 脩xiū 盈yíng？

白bái 蜺ní 婴yīng 茀fú， 胡hú 为wèi 此cǐ 堂táng？

安ān 得dé 夫fū 良liáng 药yào， 不bù 能néng 固gù 臧zāng？

天tiān 式shì 从cóng 横héng， 阳yáng 离lí 爰yuán 死sǐ。

大dà 鸟niǎo 何hé 鸣míng， 夫fū 焉yān 丧sàng 厥jué 体tǐ？

蓱píng 号hào 起qǐ 雨yǔ， 何hé 以yǐ 兴xīng 之zhī？

撰zhuàn 体tǐ 恊xié 胁xié， 鹿lù 何hé 膺yīng 之zhī？

鳌áo 戴dài 山shān 抃biàn， 何hé 以yǐ 安ān 之zhī？

释shì 舟zhōu 陵líng 行xíng， 何hé 以yǐ 迁qiān 之zhī？

惟wéi 浇ào 在zài 户hù， 何hé 求qiú 于yú 嫂sǎo？

何hé 少shào 康kāng 逐zhú 犬quǎn， 而ér 颠diān 陨yǔn 厥jué 首shǒu？

汤tāng 谋móu 易yì 旅lǚ， 何hé 以yǐ 厚hòu 之zhī？

覆fù 舟zhōu 斟zhēn 寻xún， 何hé 道dào 取qǔ 之zhī？

桀jié 伐fá 蒙méng 山shān， 何hé 所suǒ 得dé 焉yān？

妺mò 嬉xī 何hé 肆sì， 汤tāng 何hé 殛jí 焉yān？

舜shùn 闵mǐn 在zài 家jiā， 父fù 何hé 以yǐ 鳏guān？

尧yáo 不bù 姚yáo 告gào， 二èr 女nǚ 何hé 亲qīn？

厥jué 萌méng 在zài 初chū， 何hé 所suǒ 亿yì 焉yān！

璜huáng 台tái 十shí 成chéng， 谁shéi 所suǒ 极jí 焉yān？

登dēng 立lì 为wéi 帝dì， 孰shú 道dào 尚shàng 之zhī？

女nǚ 娲wā 有yǒu 体tǐ， 孰shú 制zhì 匠jiàng 之zhī？

舜shùn 服fú 厥jué 弟dì， 终zhōng 然rán 为wéi 害hài。

何hé 肆sì 犬quǎn 体tǐ， 而ér 厥jué 身shēn 不bù 危wēi 败bài？

吴wú 获huò 迄qì 古gǔ， 南nán 岳yuè 是shì 止zhǐ。

孰shú 期qī 去qù 斯sī， 得dé 两liǎng 男nán 子zǐ？

缘yuán 鹄hú 饰shì 玉yù， 后hòu 帝dì 是shì 飨xiǎng。

何hé 承chéng 谋móu 夏xià 桀jié， 终zhōng 以yǐ 灭miè 丧sàng？

帝dì 乃nǎi 降jiàng 观guān， 下xià 逢féng 伊yī 挚zhì。

何hé 条tiáo 放fàng 致zhì 罚fá， 而ér 黎lí 服fú 大dà 说yuè？

简jiǎn 狄dí 在zài 台tái， 喾kù 何hé 宜yí？

玄xuán 鸟niǎo 致zhì 贻yí， 女nǚ 何hé 喜xǐ？

该gāi 秉bǐng 季jì 德dé， 厥jué 父fù 是shì 臧zāng。

胡hú 终zhōng 弊bì 于yú 有yǒu 扈hù， 牧mù 夫fū 牛niú 羊yáng？

干gān 协xié 时shí 舞wǔ， 何hé 以yǐ 怀huái 之zhī？

平píng 胁xié 曼màn 肤fū， 何hé 以yǐ 肥féi 之zhī？

有yǒu 扈hù 牧mù 竖shù， 云yún 何hé 而ér 逢féng？

击jī 床chuáng 先xiān 出chū， 其qí 命mìng 何hé 从cóng？

恒héng 秉bǐng 季jì 德dé， 焉yān 得dé 夫fū 朴pǔ 牛niú？

何hé 往wǎng 营yíng 班bān 禄lù， 不bù 但dàn 还huán 来lái？

昏hūn 微wēi 遵zūn 迹jì， 有yǒu 狄dí 不bù 宁níng。

何hé 繁fán 鸟niǎo 萃cuì 棘jí， 负fù 子zǐ 肆sì 情qíng？

眩xuàn 弟dì 并bìng 淫yín， 危wēi 害hài 厥jué 兄xiōng。

何hé 变biàn 化huà 以yǐ 作zuò 诈zhà， 后hòu 嗣sì 而ér 逢féng 长zhǎng？